8年前的那个雪夜，赵俊带着智障儿子小宝“去旅行”，却独自一人回家。
面对妻子王秀英的崩溃质问，他始终沉默。
直到警方放弃搜索，所有人都认定孩子已遭遇不测，王秀英也心如死灰了。
可8年后，王秀英参加旅游团时，竟然在山谷里看到了熟悉的侧颜。
那一瞬间，她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——
她颤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旅游队：“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他怎么还活着？”
导游小声嘀咕道：“这位大姐怎么都出现幻觉了？”
尽管被拦着，但王秀英心里清楚，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儿子。
那双眼睛，那个侧脸，分明就是她苦苦寻找了8年的小宝。
可小宝不是早就死了吗？他怎么可能长得这么高大健壮？
车子缓缓启动，王秀英透过车窗拼命地往后看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。
她知道，如果错过这次机会，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子了。
王秀英擦了擦眼泪，坚定地说道：“导游，我要下车。”
01
1995年的河南偏远山村李家沟，正值秋收时节。
黄土飞扬的村道上，赵俊背着一袋玉米艰难地往家走。
四十五岁的他，脸上早已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沟壑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和无奈。
赵俊推开破旧的木门，看见妻子王秀英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。
而八岁的儿子小宝则坐在门槛上，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什么。
王秀英抬起头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，关切地问道：“大俊，今天玉米卖了多少钱？”
赵俊重重地叹了口气，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桌上：
“才七十块，还不够买小宝一个月的药。”
小宝听到父亲的声音，兴奋地跑过来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着赵俊的衣角：
“爸爸，爸爸，我画了好多圈圈！”
赵俊看着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脸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小宝从小就不太聪明，到现在八岁了，智力还停留在四岁孩子的水平。
他说话含糊不清，经常走失，更别提帮家里干活了。
王秀英站起身，温柔地摸了摸小宝的头：“小宝真棒，快去洗手准备吃饭。”
看着儿子蹦蹦跳跳地跑向水井，赵俊压低声音对妻子说道：
“秀英，村长今天又来找我了，说咱们小宝老是到处乱跑，吓着了别人家的孩子。”
王秀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她紧紧攥着手中的衣服：
“那又怎么样？小宝又没有恶意，他只是想和其他孩子玩。”
赵俊无力地摆摆手：“你不懂，现在村里人看咱们的眼神都不对了。”
“昨天我去老王家借钱，他媳妇当着我的面说，咱们家养了个傻子，迟早要出大事。”
“他们敢！”王秀英愤怒地站起身，眼中闪着怒火：“小宝是我的儿子，谁敢说他坏话？”
赵俊见妻子情绪激动，赶紧安抚道：“你小声点，别让小宝听见。我只是觉得......”
话还没说完，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宝的哭声。
夫妻俩急忙跑出去，发现小宝摔倒在井边，膝盖磕破了皮，正哇哇大哭。
王秀英心疼地抱起儿子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慰道：
“不哭不哭，妈妈给你吹吹就不疼了。”
小宝抽抽噎噎地说道：“妈妈，我疼，我想要糖吃。”
王秀英看了看丈夫，眼中满含歉意：“大俊，家里还有糖吗？”
赵俊摇摇头，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：“昨天最后一颗也给小宝吃了。”
这时，邻居张大婶从院墙外探出头来，冷冷地说道：
“秀英啊，你们家小宝又哭了？这孩子一天到晚不是哭就是闹，搞得我们都睡不好觉。”
王秀英抱紧儿子，倔强地回应道：“大婶，小宝还小，哭闹是正常的。”
张大婶撇撇嘴，毫不客气地说道：“正常？八岁的孩子了还这样，这分明就是个傻子。”
“我看你们还是早点送走算了，省得拖累全村。”
赵俊的脸瞬间涨得通红，他攥紧拳头，怒吼道：
“张大婶，你说话注意点！小宝是我儿子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！”
张大婶冷笑一声，不屑地说道：“护犊子护成这样，看你们能护到什么时候！”
说完，张大婶转身离开了，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，只有小宝的抽泣声在夜风中回荡。
王秀英紧紧抱着儿子，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她知道，村里的流言蜚语像刀子一样割着这个家的心。
赵俊看着妻子和儿子，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。
他走过去，伸手想要抱抱小宝，但小宝却躲到了妈妈怀里，怯生生地看着他。
夜深了，一家三口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吃着简单的晚饭。
小宝用勺子笨拙地舀着粥，不时洒在桌子上。
王秀英耐心地帮儿子擦嘴，轻声说道：“小宝，慢点吃，不急。”
小宝抬起头，天真地问道：“妈妈，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不和我玩？”
这个问题让王秀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。
她强忍着眼泪，温柔地说道：“因为小宝太特别了，他们不懂得欣赏小宝的好。”
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，继续低头喝粥。
赵俊放下筷子，沉重地说道：
“秀英，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，村里的人越来越排斥咱们，连借钱都借不到了。”
王秀英抬起头，眼中满含警惕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赵俊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话：
“要不，咱们把小宝送到县里的福利院去吧？那里有专门照顾这种孩子的人，比咱们照顾得好。”
“砰！”的一声响后，王秀英猛地拍桌子站起身，愤怒地说道：
“赵俊！你疯了吗？小宝是你亲生儿子，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？”
小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，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，又开始哭了起来：“妈妈，我怕......”
王秀英赶紧抱起儿子，一边安抚一边冷冷地看着丈夫：
“赵俊，我告诉你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，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宝！”
赵俊看着妻子决绝的表情，心中的无奈和痛苦交织在一起。
他知道，这个家正在一步步走向绝境，而他，却不知道该如何拯救。
窗外的秋风呼啸着，带着山村特有的凄凉，这个破败的家，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。
02
1995年10月的一个下午，秋日的暖阳斜照在李家沟的土路上。
小宝一个人在村头玩耍，看见几个同龄的孩子在踢毽子，眼中满含渴望地走了过去。
村里的孩子们看见小宝过来，立刻停下了游戏。
其中一个叫二牛的孩子不耐烦地说道：“宝傻子，你别过来，我们不和你玩！”
小宝委屈地停下脚步，结结巴巴地说道：“我...我也想玩，我会踢毽子。”
二牛的表弟小虎推了小宝一把，嫌弃地说道：“你这个傻子会什么？一边去！”
小宝被推得踉跄了几步，心中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了上来。
在他的理解里，别人推他就是要和他打架，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推了小虎一把。
由于小宝个头比较大，力气也大，小虎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。
他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路边的石头上，立刻鲜血直流，昏了过去。
二牛被吓坏了，大声哭喊道：“救命啊！小宝把小虎打死了！”
村里的大人们听到喊声，纷纷跑了过来。
小虎的父亲李大柱看见儿子满头是血，气得浑身发抖，一把揪住小宝的衣领咆哮道：
“你这个死傻子！你把我儿子怎么了？”
小宝被吓得哇哇大哭，嘴里不停地说道：“我没有...我没有...他推我，我也推他......”
李大柱气急败坏地给了小宝一个耳光，怒骂道：“老子打死你这个祸害！”
这时，王秀英闻讯赶来，看见他要对小宝动手，立刻冲过去护住儿子：
“李大柱！你敢动我儿子试试！”
李大柱指着地上的小虎，愤怒地说道：
“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！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，我跟你们没完！”
村里的卫生员赶来为小虎做了简单处理，确定需要立即送往县医院。
李大柱抱起儿子，恶狠狠地对王秀英说道：
“我现在就送我儿子去医院，所有的医药费你们家出，营养费一分钱都不能少！”
王秀英抱着还在哭泣的小宝，颤声说道：“大柱，小宝不是故意的，他......”
“我管他是不是故意的！”李大柱打断了王秀英的话：“总之这笔账你们必须还！”
赵俊这时也赶到了现场，看着地上的血迹和围观的村民，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。
他知道，这次真的出大事了。
村长叹了口气，无奈地说道：“大俊啊，这事你们家确实有责任，小虎现在伤得不轻，该赔的钱一分都不能少。”
赵俊苦涩地点点头，声音沙哑地说道：“大柱，你先带小虎去医院，医药费的事我们商量。”
李大柱冷笑一声：“商量？有什么好商量的？”
“我儿子医药费至少三千，营养费再算两千，总共五千块！你们一分钱都不能少给我！”
五千块！对于这个年收入不到一千块的家庭来说，这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王秀英脸色煞白，脱口而出道：“五千块？大柱，你怎么不去抢？”
李大柱怒目圆睁，破口大骂道：“老子的儿子被你们家的傻子打伤了，五千块已经是便宜你们了！”
“要是我儿子有个好歹，老子要你们全家偿命！”
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，有人同情赵俊一家，也有人觉得他们理应赔偿。
赵俊知道，无论怎么样，这笔钱都必须出。
他咬咬牙，点头说道：“行，五千就五千，但是你得给我们时间，我们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。”
李大柱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宝，威胁道：
“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，要是到时候拿不出钱，我就报警让你们坐牢！”
说完，李大柱抱着儿子匆匆离开了。
人群逐渐散去，只剩下赵俊一家三口站在血迹斑斑的土路上。
秋风萧瑟，吹得人心发凉，王秀英抱着小宝，眼泪不停地往下掉。
小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只是感受到妈妈的悲伤，也跟着哭了起来。
赵俊看着妻子和儿子，心中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。
五千块钱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。
当天晚上，赵俊夫妻俩彻夜未眠，商量着如何筹到这笔钱。
王秀英红着眼睛说道：“大俊，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。”
赵俊摇摇头，苦笑道：“这破房子能值几个钱？而且卖了房子咱们住哪里？”
王秀英咬咬牙，下定决心地说道：“那就把地卖了，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去城里打工。”
赵俊沉默了很久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但是现实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。
第二天，赵俊跑遍了村里的每一户人家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买他家的地。
不是嫌价格高，就是嫌地太贫瘠。
更让人绝望的是，听说赵俊要卖地筹钱赔偿，很多人都躲着他，生怕他上门借钱。
一周过去了，赵俊只筹到了不到五百块钱。
距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，李大柱几乎天天上门催债，每次都带着几个人，言语间充满了威胁。
李大柱指着赵俊的鼻子骂道：“赵俊，你他妈的别想耍赖！要是到期拿不出钱，老子真的报警抓你们！”
赵俊低着头，声音颤抖地说道：“大柱，你再给我几天时间，我一定会想办法的。”
李大柱冷笑一声：“想办法？你能想出什么办法？我看你就是想赖账！”
说着，李大柱一脚踢翻了院子里的水桶，恶狠狠地说道：
“我告诉你，五千块钱一分都不能少！否则我让你们全家在这个村里待不下去！”
王秀英抱着小宝躲在屋里，听着外面的争吵声，心如刀绞。
小宝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紧张气氛，整天闷闷不乐，不敢出门玩耍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，赵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，眼中满含绝望。
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临终前说过的话：“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。”
可是现在，这个“后”却成了压垮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赵俊扔掉烟头，痛苦地埋起了头。
他不知道这个家还能坚持多久，也不知道，他还能为这个智力有障碍的儿子承受多少苦难。
03
距离李大柱给出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三天，赵俊已经彻底绝望了。
他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地方，甚至厚着脸皮去找那些平日里看不起他的人，但得到的都是冷眼和拒绝。
那天傍晚，赵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，整个人都颓废了。
妻子王秀英正在院子里洗衣服，而小宝则乖乖地坐在一旁玩泥巴。
王秀英抬起头，满怀希望地问道：“大俊，今天有结果吗？”
赵俊摇摇头，无力地瘫坐在门槛上：
“秀英，我真的没办法了，村里能借钱的地方都跑遍了，没人肯帮咱们。”
王秀英的脸色瞬间苍白，她放下手中的衣服，颤声说道：
“那...那怎么办？李大柱说了，要是拿不出钱就报警抓你。”
赵俊看着妻子担忧的表情，心中涌起一阵愧疚。
他知道，这些年来妻子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，而他，却连保护家人的能力都没有。
小宝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沉重情绪，怯生生地走过来。
他用脏兮兮的小手拉了拉赵俊的衣角：“爸爸，你不开心吗？”
赵俊看着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脸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孩子永远不知道，正是因为他的存在，这个家才会陷入如此绝境。
王秀英走过来抱起小宝，温柔地说道：
“小宝，爸爸只是累了，你去院子里玩一会儿，爸爸妈妈说说话。”
小宝乖巧地点点头，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院子里。
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，赵俊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：
“秀英，要不...要不咱们把小宝送走吧。”
王秀英如遭雷击，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赵俊避开妻子的目光，声音低沉地说道：“我是说，把小宝送到远一点的地方，让别人收养。”
“这样既能让他有个好的生活环境，咱们也能摆脱现在的困境。”
“赵俊！”王秀英愤怒地站起身，眼中燃烧着怒火：“你还是人吗？小宝是你的亲生儿子！”
赵俊痛苦地捂住脸，哽咽着说道：“你以为我愿意吗？”
“可是你看看咱们现在的处境，连五千块钱都拿不出来！”
“小宝跟着咱们只会受苦，倒不如让他去一个能照顾好他的家庭。”
王秀英死死盯着丈夫，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：
“你想都别想！只要我还活着一天，就不会让任何人带走我的儿子！”
赵俊看着妻子决绝的表情，心中的绝望更深了。
他知道，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，等待他们的只有更大的灾难。
第二天，李大柱又来了，这次他带来了村里的几个混混，气势汹汹地堵在了赵俊家门口。
李大柱冷笑着说道：“赵俊，还有两天时间，你想好怎么还钱了吗？”
赵俊战战兢兢地走出来，卑微地请求道：“大柱，你再给我一点时间，我一定会还钱的。”
李大柱一把推开赵俊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时间？老子已经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！”
“现在我儿子还在床上躺着，医生说至少要休息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！”
一个混混接话道：“赵俊，你别装可怜了。”
“要是实在没钱，就把你们家那个傻子卖了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。”
“你放屁！”王秀英冲出来，像母狮子保护幼崽一样护在小宝前面：“谁敢碰我儿子一根手指头，我跟他拼命！”
李大柱轻蔑地看了看王秀英，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哟，还挺护犊子。”
“你们护得了一时，护得了一世吗？我告诉你们，要是后天还拿不出钱，我就真的报警了！”
“到时候赵俊进了局子，你们娘俩自己看着办！”
说完，李大柱带着人扬长而去，留下一家三口在门口相对无言。
当天晚上，赵俊一夜未眠。
他坐在院子里，看着天空中的繁星，脑海里反复回想着这些年来的种种苦难。
小宝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发育得慢，说话不清楚，理解能力也有问题。
每次带他去看病，医生都摇头叹气，说这种情况很难治愈。
而这些年来，为了照顾小宝，王秀英几乎没有出过远门，更别提外出打工了。
家里的经济重担全部压在赵俊一个人身上，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，五千块钱的赔偿成了压垮这个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赵俊想起了村里那些闲言碎语，想起了邻居们的冷眼旁观，想起了小宝那天真无邪的笑脸。
他的心在剧烈地挣扎着，理智告诉他应该想办法保护这个家，但现实却让他感到绝望。
凌晨时分，赵俊做出了一个让他此生都会后悔的决定。
第二天一早，赵俊对还在睡梦中的妻子轻声说道：
“秀英，我带小宝去县里看医生，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。”
王秀英睡眼朦胧地看着丈夫，点头说道：“好，早去早回。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赵俊心虚地避开妻子的目光，走到小宝床边轻轻摇醒了儿子：“小宝，跟爸爸出门。”
小宝揉揉眼睛，乖巧地说道：“爸爸，我们去哪里？”
赵俊强忍着心中的痛苦，勉强笑道：“去一个很远很漂亮的地方。”
母子俩告别后，赵俊带着小宝走出了家门。
小宝兴奋地跟在父亲身后，不时指着路边的花草树木问这问那。
赵俊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，但他知道，这是唯一的办法了。
04
1995年的深秋，当赵俊独自一人回到家时，王秀英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服。
看见丈夫形单影只地走进门，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王秀英急忙迎上去，四处张望着问道：“大俊，小宝呢？医生怎么说？”
赵俊避开妻子的目光，声音颤抖地说道：“小宝...小宝走失了。”
王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手中的衣服掉在了地上：
“走失了？怎么会走失？你们不是去医院吗？”
赵俊编造着谎言，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：
“在县城里，我去挂号的时候，小宝突然不见了。”
“我找了一整天，问遍了所有人，都没有消息。”
王秀英如遭雷击，整个人瘫软在地上，声嘶力竭地喊道：
“不可能！小宝那么听话，怎么会乱跑？你一定是没有好好看着他！”
赵俊痛苦地闭上眼睛，任由妻子的拳头雨点般地打在他身上：“我对不起你，对不起小宝......”
王秀英疯了一样地撕扯着丈夫的衣服：“赵俊！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！”
“我儿子呢？我儿子到底在哪里？你把儿子还给我！”
从那天开始，王秀英就像疯了一样，每天都往县城跑，在大街小巷里寻找儿子的踪迹。
她贴寻人启事，求助警察，走遍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。
一个月过去了，依然没有小宝的任何消息。
王秀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整天以泪洗面。
赵俊看着妻子痛苦的样子，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重。
但他知道，真相绝对不能说出来，否则王秀英会恨他一辈子。
半年后的一个夜晚，王秀英突然对丈夫说道：“大俊，我觉得小宝的走失不是意外。”
赵俊心中一惊，故作镇定地问道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王秀英死死盯着丈夫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我想起来了，小宝走失的前一天晚上，你在院子里坐了整夜。”
“而且这段时间你总是心神不宁，连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。”
赵俊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，他强装镇定地说道：“秀英，你想多了，我怎么可能......”
“赵俊！”王秀英突然站起身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：“你告诉我，小宝到底是怎么走失的？”
赵俊被妻子的气势震住了，但他依然咬牙坚持着谎言：“我已经说过了，是在医院里走失的。”
王秀英冷笑一声，掏出一张纸条扔在赵俊面前：“那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？”
赵俊低头一看，发现那是小宝平时画的画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“爸爸带我去很远的地方”。
王秀英的声音如冰刀般刺人：“小宝走失的那天早上，我在他的床头发现了这张纸。”
“他从来不会写字，怎么可能画出这样的画？除非...除非有人教他画的！”
赵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，他跪倒在地上，痛哭流涕地说道：
“秀英，我对不起你，对不起小宝......”
王秀英听到丈夫的承认，整个人都傻了。
她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丈夫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良久，王秀英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：“你把小宝带到哪里去了？”
赵俊抽泣着说道：“陕西...秦岭山区...那里有很多山，我想...我想总会有好心人收养他的。”
“畜生！”王秀英发疯似的扑向丈夫，用指甲抓挠着他的脸：
“那里人烟稀少，小宝一个智力有障碍的孩子怎么生存？你这是要他死啊！”
赵俊任由妻子撕打，不敢有丝毫反抗。
他知道，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。
1997年春天，王秀英坚决要求离婚。
她已经无法再和这个抛弃自己孩子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了。
离婚后，王秀英独自来到县城，在一家餐厅当保洁员。
每个月的工资不多，但她都省吃俭用地存起来，希望有一天能用这些钱去寻找儿子。
白天工作，晚上王秀英就在县城的街头贴寻人启事，或者去网吧上网发布寻人信息。
她学会了使用电脑，学会了上网搜索，只要听说哪里有智力障碍的孩子，她都会赶过去看看。
2000年，王秀英第一次去了陕西，她带着所有的积蓄，在秦岭山区待了整整两个月。
王秀英走遍了能走的每一个村庄，问遍了每一个人，有好心的村民告诉她：
“大姐，这山里这么大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，而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，那孩子......”
村民的话没有说完，但王秀英明白他的意思。
在那样的深山老林里，一个八岁的智力障碍儿童，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。
但王秀英不愿意相信，也不敢相信。
她坚信自己的儿子还活着，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寻找。
2001年，王秀英又去了一次陕西，这次她在山区里待了三个月，几乎跑遍了整个秦岭南北。
她的脚磨破了，嗓子喊哑了，但依然没有小宝的任何消息。
2002年，王秀英第三次踏上了寻子之路。
这次她不再盲目地搜寻，而是有针对性地去那些有人居住的村落。
她相信，如果小宝还活着，一定会有人见过他。
但是现实再次让她失望了。
整个寻找过程中，她遇到了很多智力障碍的孩子，但没有一个是她的小宝。
每次从陕西回来，王秀英都会病一场。
身体的疲惫和心理的痛苦让她几乎崩溃，但第二年她又会踏上寻找的路程。
餐厅的老板娘心疼地劝她：“秀英，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，要不算了吧，孩子都失踪这么多年了......”
王秀英擦干眼泪，坚定地说道：“不行，小宝是我的命，只要我还有一口气，就要把他找回来。”
2003年的春天，王秀英已经四十九岁了。
这八年来的奔波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很多，头发也白了一大半。
餐厅里新来了一个小姑娘，看见王秀英桌子上小宝的照片，好奇地问道：
“秀英姐，这是你儿子吗？长得真可爱。”
王秀英看着照片中小宝天真的笑脸，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：
“是啊，我的小宝，他今年应该十六岁了，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。”
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只能默默地陪着王秀英流泪。
那天晚上，王秀英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小宝长高了很多，还是那么乖巧可爱，他拉着她的手说：“妈妈，我想回家。”
王秀英从梦中惊醒，泪水打湿了枕头。
她看着窗外的星空，心中默默祈祷：小宝，妈妈一定会找到你的，一定会的。
05
2003年8月，经过八年辛苦工作的王秀英终于攒够了钱。
她决定参加一个去陕西的旅游团，希望能够在放松心情的同时，继续寻找儿子的踪迹。
旅游团一共有三十多人，大部分都是和王秀英年纪相仿的中年人。
导游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，叫小刘，说话很风趣，一路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
王秀英坐在车窗边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，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。
每经过一个村庄，她都会仔细观察，希望能看到儿子的身影。
小刘注意到了王秀英的心不在焉，关切地问道：“大姐，您这是第一次来陕西旅游吗？”
王秀英苦笑着摇摇头：“不是，我来过好几次了。”
旁边的一位大妈好奇地问道：“那您怎么还要来？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？”
王秀英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：“我...我在找我儿子，他八年前在这里走失了。”
车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王秀英。
小刘轻声安慰道：“大姐，您别太难过，现在信息这么发达，只要人还在，总会有消息的。”
王秀英点点头，但眼中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旅游团的第一站是华山，第二站是西安，第三站是秦岭山区的一个景点叫“山水人家”。
当旅游车开进山区时，王秀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。
这里的山峦起伏，林木繁茂，正是八年前赵俊抛弃小宝的地方。
车停在景区门口，游客们纷纷下车拍照。
王秀英却独自走向了一边，她想要仔细看看这里的环境，看看有没有人居住的痕迹。
小刘看见王秀英独自行动，担心她的安全，跟了过来：
“大姐，您别走太远，这山区容易迷路。”
王秀英指着远处的山谷说道：“小刘，那边有人住吗？”
小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看见山谷里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：
“有的，那里住着一个老张，还有他收养的一个孩子，不过他们很少下山，也不和外人接触。”
王秀英听到“收养的孩子”这几个字，心中顿时一震：“收养的孩子？是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小刘想了想说道：“好像是七八年前吧，具体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王秀英哪怕知道几率很小，但还是紧紧抓住小刘的胳膊：“你能带我去看看吗？”
小刘为难地说道：“大姐，那里路不好走，而且我们的行程很紧......”
“求求你！”王秀英几乎是哀求道：“就看一眼，就一眼！”
看着王秀英激动的样子，小刘心软了：“那好吧，不过您要小心，跟紧我。”
两人沿着山间小路向山谷走去，路很不好走，到处都是石头和荆棘，王秀英却浑然不觉。
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会不会是小宝？万一是小宝呢？
走了大约半个小时，他们来到了山谷边上。
王秀英远远地看见一间简陋的土房子，门前有一个菜园，菜园里有两个人在劳作。
一个是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，另一个是个高大的青年。
王秀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了。
那个青年的背影让她觉得异常熟悉，但又说不出为什么。
小刘轻声说道：“那个年纪大的就是老张，年轻的应该就是他收养的孩子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那个青年转过身来，准备往屋里走。
男子转身的瞬间，夕阳的余晖恰好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。
在看清他的那一刹那，王秀英的心跳急剧加速，瞳孔猛地收缩——
王秀英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侧脸，那双眼睛，那个鼻子，虽然比八年前成熟了很多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“小宝！”王秀英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。
那个青年听到喊声，抬起头朝她这边看来。
当他看到王秀英时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，然后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。
青年放下手中的农具，缓缓向王秀英走来。
他的步伐有些蹒跚，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渴望和不安。
老张也注意到了山谷边的两个人，有些警惕地跟在青年身后。
青年走到王秀英面前大约十米的地方停下了。
他仔细端详着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妇女，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亲切感。
王秀英也在仔细地看着眼前的青年。
八年过去了，当年八岁的小宝已经长成了十六岁的大小伙子。
他比同龄人高大一些，皮肤因为长期在山中劳作而显得有些黝黑，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纯真。
就在两人对望的这一刻，时间似乎停止了。
八年的思念，八年的痛苦，八年的寻找，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答案。
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熟悉感，他缓缓走近王秀英，怯生生地开口问道：“妈...妈，是你吗？”
王秀英听到这句话，瞬间泪如雨下。
她想要冲过去抱住儿子，但双腿却不听使唤，整个人瘫软在地上。
“小宝...我的小宝...”王秀英颤抖着伸出双手，想要触摸儿子的脸庞，却又不敢，生怕这只是一个梦。
小宝看到王秀英的反应，心中的某种记忆似乎被唤醒了。
他蹲下身子，用大手轻轻抚摸着王秀英的脸颊，就像小时候她安慰他时一样。
“妈妈，你怎么哭了？是不是小宝做错了什么？”
小宝的声音依然带着童真，就像八年前一样。
王秀英紧紧抱住儿子，声嘶力竭地哭喊道：“小宝，妈妈对不起你！妈妈对不起你！”
小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，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。
老张走过来，看着眼前的情景，眼中也湿润了。
他轻声问道：“您...您就是小宝的妈妈？”
王秀英抬起头，满含感激地看着老张：“是的，谢谢您，谢谢您救了我的儿子！”
老张摆摆手，朴实地说道：“别这么说，是小宝救了我。”
“这八年来，要不是有他陪着，我早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原来，1995年的那个秋天，老张在山谷里发现了被赵俊抛弃的小宝。
当时小宝已经在山里待了两天两夜，饥寒交迫，奄奄一息。
老张原本是附近煤矿的工人，1993年下岗后独自在山中生活。
他曾经有过一个美满的家庭，但在一次矿难中失去了妻子和儿子。
当他看到孤苦无依的小宝时，心中的父爱被重新点燃了。
老张收养了小宝，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他。
虽然小宝智力有些障碍，但他心地善良，勤劳朴实。
这八年来，他帮老张种地、采药、做家务，两人相依为命，过着虽然清贫但很温馨的生活。
“小宝从来没有忘记过您。”老张对王秀英说道。
“每到晚上，他总是望着山外，说想念妈妈，我问他妈妈长什么样，他就画给我看。”
说着，老张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，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女人的形象。
虽然画得很稚嫩，但王秀英还是能看出那就是她自己。
王秀英接过画纸，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，她没想到，儿子这八年来一直都记着她。
小宝看见妈妈拿着自己的画，兴奋地说道：
“妈妈，这是我画的你！张爷爷说，只要我乖乖的，总有一天会见到妈妈的！”
王秀英抱紧儿子，在心中发誓：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把小宝从她身边带走了。
06
当天晚上，王秀英坚持要留在山谷里陪伴儿子。
小刘担心地说道：“大姐，您这样不回去，旅游团那边怎么办？”
王秀英坚定地摇头：“我不管什么旅游团了，我终于找到我儿子了，哪里都不去了。”
小刘无奈，只好先回去向旅游团的其他人解释情况。
老张热情地邀请王秀英到家里坐坐，这是八年来第一次有外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山谷。
房子很简陋，只有两间屋子，但收拾得很干净。
墙上贴着小宝这些年画的各种画，大部分都是关于“妈妈”的主题。
老张给王秀英泡了茶，然后详细地讲述了这八年来的情况。
“刚开始的时候，小宝总是哭着要找妈妈，不吃不喝，我好说歹说才让他安静下来。”
老张回忆着：“后来慢慢地，他开始接受我，把我当成了爷爷。”
王秀英听着，心如刀绞。
她想象着当年八岁的小宝独自一人在深山里的恐惧和无助，恨不得把赵俊千刀万剐。
“老张，您对小宝这么好，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。”王秀英真诚地说道。
老张摆摆手：“别说报答了，是小宝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“自从我老婆孩子死了以后，我每天都想着跟他们去。”
“是小宝的出现，让我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。”
小宝在一旁乖巧地听着，时不时插嘴说道：
“张爷爷对我最好了，他教我种菜，教我认字，还给我做好吃的。”
王秀英看着儿子满足的表情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这八年来，她一直以为小宝在受苦，没想到他竟然生活得这么好。
老张继续说道：“小宝虽然智力有些问题，但他特别善良，特别懂事。”
“这山里的野生动物都不怕他，连那些性情凶猛的野猪见了他都很亲近。”
小宝骄傲地说道：“妈妈，我还会采药呢！张爷爷说我采的药材最好，能卖好多钱！”
王秀英抚摸着儿子的头，心中既高兴又内疚。
高兴的是儿子过得很好，内疚的是自己这八年来没有陪在他身边。
夜深了，老张给王秀英安排了床铺。
小宝兴奋得睡不着觉，缠着妈妈讲这八年来的事情。
王秀英告诉儿子，她这八年来一直在寻找他，去过很多地方，吃了很多苦。
小宝听得很认真，不时用小手擦拭妈妈的眼泪。
“妈妈，以后我们不分开了，好不好？”小宝天真地问道。
王秀英坚定地点头：“好，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。”
但是第二天，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王秀英面前。
她想要带小宝回城里生活，但小宝却表现出了明显的不舍。
“妈妈，我不想离开张爷爷。”小宝拉着老张的手说道：“张爷爷一个人会孤单的。”
老张虽然也舍不得小宝，但他理解王秀英的心情：
“小宝，跟妈妈回去吧。妈妈找了你这么多年，不容易。”
王秀英看着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的样子，心中也很矛盾。
她当然想要带儿子回到身边，但她也不忍心拆散这对相依为命的祖孙。
小宝似乎感受到了大人们的为难，他想了想说道：
“妈妈，要不你也住在这里吧？这样我们三个人就能在一起了。”
这个天真的建议让王秀英眼前一亮。
她看了看老张，试探性地问道：“张叔，要不我也留在这里，我们一起照顾小宝？”
老张愣了一下，然后摇头说道：“这怎么行？你一个城里的女人，怎么能在这深山老林里生活？”
王秀英坚定地说道：“为了小宝，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“只要能和儿子在一起，住哪里都无所谓。”
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，山谷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。
赵俊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小院门口。
原来，王秀英找到儿子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村里，有人告诉了赵俊，他立刻赶到了陕西。
王秀英看见前夫，眼中立刻燃起了愤怒的火焰：“赵俊！你还有脸来见小宝？”
小宝看见这个陌生的男人，怯生生地躲到了老张身后。
他已经不记得这个曾经抛弃过他的父亲了。
赵俊看着长高了的儿子，眼中满含愧疚和痛苦：“小宝...爸爸对不起你......”
王秀英愤怒地拦在赵俊前面：“你不配做他的爸爸！”
“八年前你把他丢在这里等死，现在又来做什么？”
赵俊跪倒在地，痛哭流涕地说道：
“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，但小宝毕竟是我的儿子，我想...我想把他接回家。”
“回家？”王秀英冷笑道：“你还有脸说回家？当年要不是你，小宝怎么会受这么多苦？”
小宝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，他只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，开始害怕地哭泣。
老张心疼地抱起小宝，对赵俊说道：“你走吧，小宝不认识你了。”
赵俊看着儿子躲避的眼神，心如刀绞。
他意识到，自己当年的选择已经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。
当天晚上，赵俊独自离开了山谷，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07
2003年9月，王秀英正式在山谷里安了家。
她辞掉了县城的工作，用这些年的积蓄在镇上租了一间小房子，白天回山谷陪伴小宝和老张，晚上就住在镇上。
这样的安排让所有人都满意，小宝有了妈妈的陪伴，老张也不会感到孤单。
而王秀英也能够在镇上找到一些零工维持生活。
老张看着王秀英每天奔波，心中很过意不去：
“秀英，你这样太辛苦了。要不我们搬到镇上去住吧？”
王秀英摇摇头：“不行，小宝在这里生活了八年，已经习惯了。”
“而且这里空气好，环境好，对他的身体有好处。”
小宝听见他们的对话，兴奋地说道：“我喜欢这里，这里有我种的菜，还有我的朋友们。”
王秀英好奇地问道：“朋友们？”
小宝神秘地拉着妈妈的手，带她去看他的“朋友们”。
原来是一群小动物：几只兔子、一只松鼠，还有一只受伤的小鹿。
“这些都是我救的小动物。”小宝骄傲地介绍道：“张爷爷说，善良的人和动物是朋友。”
王秀英看着儿子天真善良的样子，心中充满了欣慰。
虽然小宝的智力有障碍，但他的心灵是纯净的，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王秀英、老张和小宝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家庭。
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，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比亲人还要深厚。
老张教小宝种地采药，王秀英教小宝认字画画。
小宝的智力虽然发育缓慢，但在两个人的耐心教导下，他也学会了很多东西。
2004年春天，王秀英在镇上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，在镇卫生院当护工。
这份工作让她能够更好地照顾这个特殊的家庭。
有一天，卫生院来了一个医生，专门研究智力障碍儿童的康复训练。
王秀英抓住机会，请医生为小宝做了详细的检查。
医生告诉她：“小宝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。”
“虽然智力发育迟缓，但他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的，如果坚持训练，还是有很大改善空间的。”
这个消息让王秀英兴奋不已。
她开始学习各种康复训练的方法，每天都会抽时间和小宝一起练习。
老张看着王秀英的努力，深受感动。
他也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训练方法，希望能够帮助小宝。
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下，小宝的进步很明显。
他能够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，能够帮助做一些复杂的家务，甚至还学会了简单的计算。
2005年的春节，是王秀英找到小宝后过的第二个春节。
这一年，他们的生活更加稳定和幸福。
小宝用自己采摘的草药换来的钱，给妈妈和张爷爷各买了一份礼物。
虽然礼物很简单，只是两双手套，但却让王秀英和老张感动得热泪盈眶。
“小宝长大了，知道心疼人了。”老张欣慰地说道。
王秀英抱着儿子，眼中满含幸福的泪水：“是啊，我们的小宝真的长大了。”
小宝看着两个最爱的人，天真地笑道：“妈妈，张爷爷，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王秀英和老张异口同声地回答。
在这个偏僻的山谷里，一个由爱组成的特殊家庭正在茁壮成长。
虽然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分离，但最终还是被爱紧紧地连在了一起。
王秀英常常会想起那个遇见小宝、改变她命运的下午。
那是她人生中最痛苦也是最幸福的时刻，因为在那一瞬间，她失而复得的不仅仅是儿子，更是重新开始的希望。
如今，三个人的生活虽然简单，但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。
他们相信，只要心中有爱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，都能够携手度过。
而赵俊，那个曾经抛弃过小宝的父亲，至今还生活在愧疚和痛苦中。
他时常会想起那个在山谷里不再认识他的儿子，想起妻子愤怒的眼神，想起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。
有时候，他会远远地看着这个重新组建的家庭，看着小宝在妈妈和张爷爷的照料下快乐地成长，心中既欣慰又痛苦。
他知道，自己永远都没有资格再回到这个家庭中来，因为有些错误，一旦犯下，就再也无法挽回。
